所有人都在期待苹果的人工智能技术。
北京时间6月11日，在今年的WWDC（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）上，苹果终于推出了自己的人工智能服务——Apple Intelligence（苹果智能）。
在ChatGPT-3.5发布近两年、AI席卷全球后，苹果成为了最后一家推出生成式AI（Generative AI）的科技巨头。这是近二十年来，苹果唯一一次在自己本应该擅长的重要领域，被对手远远甩在身后。
在发布会上，苹果公司最后推出了“苹果智能”产品，这也是发布会中最重要的部分，花费了最长的时间进行介绍。然而，与往常不同的是，苹果并没有使用“one more thing”的经典说法来引入这个产品。这种矛盾的做法显示出苹果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态度有些暧昧。
一年前，英伟达首席执行官黄仁勋表示，“我们正处在人工智能的iPhone时代”。
在商业世界，当一种新的潮流兴起时，往往意味着另一种潮流的衰落。17年前，苹果推出了iPhone，开启了智能手机时代，这一颠覆性的创新使得诺基亚成为商业史上备受讨论的失败案例。
现在，落后的苹果也迎来了重要的决策时刻：它会成为人工智能时代的诺基亚吗？
苹果人工智能，没有绝杀
事实上，如果只看“AI”（人工智能）的字面意思，苹果不仅不落后，反而是手机厂商中最早一批提供人工智能功能的厂商。
早在2017年，苹果就给当年的旗舰芯片起名A11 Bionic，后缀“Bionic”意为“仿生学”，其内置了重新设计的神经引擎（Neural Engine），能够支撑更深度的神经网络、机器学习等。如今，iPhone上的文字提取功能（OCR）、全局搜索、计算摄影（DeepFusion）等均是苹果人工智能能力的体现。
但很显然，苹果的人工智能（AI）和ChatGPT这类人工智能有着本质区别，后者是如今人尽皆知的“生成式AI”，而苹果在这一领域还没有推出过任何正式的功能或产品。这也正是苹果的担忧所在。
因此，可以说本届WWDC最重要的焦点是人工智能（AI），更准确地说是“苹果将如何开发生成式人工智能（AI）技术”。
苹果的答案是：“苹果智能”（Apple Intelligence）。
Apple Intelligence适用于iPhone、iPad 和 Mac
一如Face ID、XDR等等，苹果为自己的AI（人工智能）服务创造了一个区别于其他同行的专属名词。但其实，除了名字不一样，“苹果智能”与其他智能手机的AI功能大同小异。
“苹果智能”的主要功能：
全新Writing Tools是一款功能强大的工具，可以帮助用户对文本进行重写、校对和总结。它可以在几乎任何输入位置使用，包括邮件、备忘录、Pages文稿和第三方app。
Image Playground是一个在线图像生成工具，用户只需几秒钟就能生成自己想要的图像。该工具提供了三种风格选项：动画、插画和手绘。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合适的风格，以获得满意的效果。
照片app的“回忆”功能：用户只需输入一段描述文本，便可创作出自己想要看到的故事；
新增的Clean Up工具能够识别并移除照片背景中与主题无关的物体；
Siri终于迎来了更新，除了可以通过文字进行交流，新的Siri已经不再只是一个“助手”，而更像是iPhone本身，具备了许多系统级的功能。例如，现在可以直接通过Siri在照片编辑中进行修图。不过，根据发布会上的演示来看，Siri目前只能控制苹果自家的应用程序，对于第三方应用程序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。
Image Playground的AI生图功能
总的来说， “苹果智能”与其他智能手机厂商区别不大。例如，图片消除功能，谷歌、华为、OPPO早已推出；文本校对功能，微软、WPS等等厂商也早已应用；AI生图更是被广泛使用。
苹果的优势是拥有更强的整合能力和多设备协同性，这是其他手机厂商所不具备的。苹果的系统级的文本校对功能可以帮助用户更准确地校对文本内容，而新Siri则具备强大的控制能力，可以更好地满足用户的需求。这些特点完美体现了苹果手机的优势。
但如果把苹果AI的竞争对手不只是限于“智能手机厂商”的话，那“苹果智能”就算不上有多出色了。和OpenAI、谷歌等巨头的大模型相比，“苹果智能”就像初学者。
苹果显然也明白这一点，所以苹果宣布与OpenAI合作，在iPhone、iPad、Mac上直接搭载了ChatGPT。通过GPT-4o，Siri将实现通话录音生成摘要或日程等功能。不过，由于OpenAI并不提供大陆服务，国行版本大概率会是其他大模型了。其中，百度的文心一言此前就曾传出与苹果的合作绯闻。
对于苹果来说，与第三方大型模型进行整合，可以帮助苹果在短时间内弥补其人工智能能力的不足之处。然而，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：苹果将失去宝贵的用户数据，而这对于训练更强大的大型模型来说至关重要。
截至美股6月10日收盘，苹果股价下跌1.91%，投资者似乎对苹果公司的智能产品并不太感兴趣。
苹果人工智能（AI）技术到底落后了多少？
苹果究竟落后了多少，看看它的对手们就知道了。
老冤家微软用130亿美元投资OpenAI，使其市值超过苹果，成为全球第一；谷歌与OpenAI的合作关系紧密，用户量仅次于后者；Meta在大模型开源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，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华为、OPPO、vivo也纷纷发布了支持智能手机使用的AI大模型。
被同行甩开的最直接体现是，苹果不再坚持把人工智能称为“Machine Learning”（机器学习），而是在发布会和宣传稿里一遍又一遍念叨起“AI”（人工智能）——当后者已经成为不可撼动的时代潮流时，强如苹果也不得不随大流。
当然，苹果在人工智能（AI）方面也并非毫无作为。在本届全球开发者大会（WWDC）前，苹果发布了两篇AI论文，引发了业内的关注。
其中，去年12月在一篇题为《flash中的LLM：有限内存下的高效大型语言模型推理》的论文中，苹果提出了一种在内存有限的手机或个人电脑上，运行人工智能大模型的方式。
另一篇发表于今年4月，苹果介绍了Ferret-UI，称其为全新的多模式大语言模型（MLLM），核心能力是能够理解移动用户界面(UI)屏幕的内容和交互。
综合这两篇论文来看，许多人普遍认为苹果将会为iPhone、iPad和Mac带来一种全新的人工智能大模型，该模型能够识别屏幕操作。然而，根据发布会上的信息来看，目前似乎还没有将这两篇论文的研究成果实际应用到产品中。
虽然苹果在人工智能领域相对于其他巨头来说进展较慢，但是我们不能确定苹果是否会重蹈诺基亚的覆辙。从市场格局和人工智能产品特性来看，苹果仍然有很大的发展空间。
和诺基亚不同的是，当年功能手机和智能手机的发展是相互竞争的，诺基亚没有立即全面转向智能手机，最终在犹豫和选择之间错过了智能手机的潮流。
然而，目前的苹果显然没有面临这种困扰，人工智能（AI）与智能手机之间并不是竞争关系，而更像是合作关系。AI需要智能手机作为终端，而智能手机也需要AI来提升产品的能力。因此，与当年诺基亚相比，苹果所面临的压力要小得多。
另一方面，苹果具备的实力也远远强于诺基亚。苹果是目前唯一一家拥有个人电脑及操作系统、智能手机及操作系统、手机SoC和电脑CPU的厂商，拥有从硬件生态到软件生态的全方位智能体系，苹果既能自己生产算力（自家的M系列处理器），同时iPhone、Mac等硬件也能源源不断贡献数据。因此，即使苹果在起跑线落后了，但也没人敢忽视它。
对苹果来说，真正的威胁可能不在于人工智能（AI），而是导致苹果在人工智能领域落后的原因。
人工智能真正动摇苹果的根基
苹果为什么会在人工智能领域落后竞争对手？要回答这个问题，可能会动摇苹果的根基。
苹果历史上最重要的三款产品Macintosh、iPod、iPhone，乃至最新的Vision Pro都以技术整合为主，它们没有远超出同行的技术或理论，它们的成功（暂不包括Vision Pro）依靠的是乔布斯天才般的产品嗅觉和无与伦比的执行力。时至今日，苹果留给外界的一大标签便是“只用成熟的技术”。
苹果历史上最重要的三款产品Macintosh、iPod、iPhone，乃至最新的Vision Pro都以技术整合为主，它们没有超越同行的技术或理论，它们的成功（暂不包括Vision Pro）依靠的是乔布斯天才般的产品嗅觉和无与伦比的执行力。时至今日，苹果留给外界的一个重要印象便是“只使用成熟的技术”。
然而，在不断发展的科技行业中，竞争日益激烈，苹果的“实用主义”策略开始显示出其局限性。
谷歌有谷歌研究院和大名鼎鼎的DeepMind团队，微软有遍布全球的微软研究院，Meta也有成立十多年的AI研究院，就连大洋彼岸的阿里巴巴也有达摩院，而苹果呢，提起前沿科学你能想到什么？
苹果公司在科学研究领域也有自己的贡献。虽然没有像谷歌、微软和Meta那样设立专门的研究院，但苹果在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方面也有自己的团队和项目。例如，苹果的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团队致力于开发先进的算法和技术，以改进苹果产品的智能化能力。此外，苹果还积极参与各种学术会议和合作项目，与其他研究机构和学术界保持紧密联系，推动科学研究的进展。虽然苹果的科研工作相对低调，但其在前沿科学领域的努力和贡献不容忽视。根据数码博主“玄感X”的统计，从2017年到2023年期间，苹果在会议期刊上发布了278篇论文。与此同时，苹果的竞争对手谷歌和微软在同一期间在会议期刊上分别拥有1417篇和1437篇论文，这还不包括其他苹果未能发布的会议期刊。
图片源自：哔哩哔哩“玄感X”
如今这轮人工智能浪潮的基础“Transformer架构”，正式源自2017年谷歌研究员发表的《Attention is All you need》论文。
苹果在前沿技术领域的投入非常保守，甚至连同行的研究都忽视了。在Transformer架构被提出后，谷歌、微软、Meta等巨头纷纷开启了自家的大模型项目。虽然如今最受瞩目的业界新星是OpenAI，但谷歌和Meta凭借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深厚积累，也并未被甩开太远。
苹果原本有机会在人工智能领域不落后于其他巨头。人工智能的大型模型需要大量的数据进行训练，而苹果作为全球前三的手机厂商和全球前五的个人电脑厂商，拥有丰富的高质量数据资源。
尽管人工智能（AI）大模型的训练成本高昂，然而对于苹果公司来说，资金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。
2023财年，苹果的营收是微软和谷歌的近两倍，达到了969.95亿美元的净利润，比后两者多出整整200多亿美元。
苹果富可敌国的现金大部分都流去股市了。
据标普全球（S&P Global）的数据，截至2023年6月30日的10年里，美股四大科技巨头苹果、谷歌、微软和Meta总共投入了1.1万亿美元用于回购，其中谷歌投入了2080.35亿美元，微软投入了1850.74亿美元，Meta投入了1326.61亿美元。
苹果公司的市值是多少呢？据报道，苹果公司的市值达到了6247.56亿美元，超过了其他三家科技巨头的总和。此外，今年5月，苹果公司在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宣布了一项规模为1100亿美元的股票回购计划。
苹果公司以其卓越的回购额在全球范围内独占鳌头，推动了其股价不断攀升，使其成为全球第一家市值突破1万亿美元、3万亿美元的超级巨头。就连被称为“不懂科技股”的股神巴菲特也大量持有苹果股票，称赞蒂姆·库克是苹果公司出色的管理者，甚至是全球最优秀的管理者之一。
然而，正如人工智能的突然出现让苹果措手不及一样，到了2024年，微软和英伟达凭借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强势崛起，先后超过了苹果的市值。站在下一个时代浪潮的起点上，投资者用资金选择了新的创新旗帜。
这时我们再回味巴菲特的话时，或许就能品出另一层意思了：苹果离“科技公司”越来越远了。
一边是对前沿技术的保守投入，另一边在资本市场“左脚踩右脚”，让苹果在面对全新技术或创新浪潮时，难以转身。在人工智能时代落后的苹果，正在因为过于追求利润而忽视前沿技术，付出代价。
如今，苹果依然是全球最赚钱的公司之一，依然是全球最大的智能硬件公司之一，依然拥有全球最完善、可控的移动智能生态系统。苹果是否会成为下一个诺基亚，取决于苹果对自身定位的决策——苹果需要进行自我颠覆，才有机会挽回一切。
